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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而脏乱的车上到处充斥着说话声,空气中夹杂着不知明气味,被阵阵烦躁的厕所的关门声打散,然后飘进与之几步之遥的我的鼻腔里。我放下看了一半的泰囧,伸了伸被旁边老大爷挤得难受的身体,偏过头就看到了车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的大雪。走道上挤满了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站着的人,一直蔓延到我旁边的旁边,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就这么跟流动缓慢的时间暗暗较量着。看着同学从很远的地方发来的玩笑消息,问我忍心看人家站得那么辛苦吗,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公交上经常让座的事情,然后淡定的跟他说,我更不忍心让自己受苦。
当我看到老哥那臃肿的体型的时候,我整个回家的旅程已经勉强完成了三分之二。彼时的我还在坐车给我造成的恐惧中没有恢复过来,胃也疼得难受,却还是要面对接下来未完的旅途。
倒了三趟车,当我终于坐在通往家乡小镇的最后一趟车上的时候,我疲惫的只想倒在家里的炕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即使它的确硬邦邦的不怎么舒服。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那是独属于这个四面环山的小镇特有的安宁与静谧。远远的我看到了她,在一群下班的中年妇女中,她穿着单薄的棉衣,仍带着不知道几年前买的蓝色的头巾,还是那个熟悉的姿势,将手插到衣袖里,脸却在寒风中冻得如西瓜瓤那般鲜红,我不知道她在那里等了多久,以至于身体都有些瑟瑟发抖,我将泪水逼回眼里,然后下了车。
她接过我手里的皮箱,我说,妈,我回来了,我分明在她大大的笑脸上看到了一丝雾气。熟识的邻居都笑着说倩倩回来了,可得好好陪陪你妈啊,或者说这回你妈可有伴儿了,我不明所以,以为和每次一样,没有我们在身边的母亲和爷爷可能太过孤寂。我只笑着应,说好,却见母亲疾步朝家走去。
我一瞬间大脑空白,忘记怎么反应,只是觉得爷爷不可能去世。潜意识里,我还停留在他那些年种地,劈柴的日子里。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我不知该怎么反应。我没敢进去,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我机械的说着不可能,却又忍不住抬头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边说边流泪,那一刻我是真的相信爷爷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也是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在母亲面前哭,不能让她好不容易隐藏的悲伤被挑起。
母亲说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没受什么罪。说她当时正在给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的爷爷买东西吃的路上,回来爷爷就已经闭上了眼睛。说除了我和我大哥外其他人都回来了,因为我们都在外地离得比较远所以才瞒着我们的。
我突然想起还在学校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母亲,曾问她是不是爷爷生日快到了,母亲说嗯,我说让她到了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母亲含糊的应了声就挂了电话。在那之后跟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提了这件事,我记得他当时语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也是应了声就挂了电话。在那之后,我就一直没听他们提起过,以为是爷爷生日没到,却没想到是我再没办法跟他过这个生日了。
晚上的时候父亲来电话,问我到家了吗,我说到了,他说让我好好陪陪母亲,我说知道,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家里。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还是清楚的听到父亲哽咽的声音,他连连说好好,然后匆匆挂了电话,我想他是已经知道了我突然改变的原因。
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我常常会看到一个老人坐在雨遮下抽着烟看着不远处的天空发呆,路过爷爷的窗前的时候,我总能听到躺在炕上的那位老人一声声的叹息。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那几年,拎个水桶跟在爷爷的后面给园子里的蔬菜浇水,那时的我总是一边浇一边问爷爷这个菜叫什么,那个果实叫什么,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我总觉得死亡是离这个家很远的事情,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死亡会这么近的发生在我眼前,发生在这个每家每户都在渐渐团聚的日子里。我突然想起在车上偶然看见的那场大雪,是不是也在悲凉的诉说着什么?还有那些拥挤的人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正在跟家人团聚,虽然站了一路,可能全身都麻木了,可是还好,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不会被告知少了一个人。
现在的我已经渐渐从悲伤中转移,毕竟这么一个喜庆的日子在渐渐来临,悲伤不应该笼罩在这里,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那么的希望全家人都开开心心,即使被守护的人里有一人已经远去。
我回来了,您走了,走在我回来时的路上。在那个世界的您,也一定要好好快乐幸福,就如同我们在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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